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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袁術稱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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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重地位高的人,親近自己的親屬。”

姜尚評價:“魯國從此會衰敗下去。”

姬旦問姜尚:“你打算怎樣治理齊國?”

姜尚回答道:“任用賢能的人,推崇有功勞的人。”

姬旦評價:“齊國後世一定有國君被臣子挾制或殺掉的。”

後來齊國日益強盛,成為春秋時代第一個稱霸的國家,但傳到第二十四代被臣子田氏篡奪了君位。魯國一天天衰敗弱小,只能依附強國生存,最終傳到第三十二代時徹底滅亡。

一切皆如兩人所料。

如果僅僅齊國、魯國是這樣,王瑯根本不會擡起一根眉毛,這個極其簡短的小故事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不僅王瑯剛才長篇大論所舉的漢唐宋明清五個朝代的例子全部符合兩人預料,而且從古至今、從中國到外國,大到國家,小到集團、家庭,竟然沒有一例脫離兩人的預料。

試想,任何時代,任何地點,任何規模,開創基業的一批人總是賢能睿智,不然不能殺出重圍,建立事業,因此一個集團的氣象這時候尚且看不出區別。

人皆有自私之心,這就是禪讓制很快變成世襲制的原因。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後代永遠明智強盛,甚至不能保證自己永遠明智強盛。這時候就看領導層是決定任人唯親還是任人唯賢。

凡是任人唯親,用人更看重資歷、關系的集團,權力更疊僅限於小圈子的時間持續較長,作為利益集團的整體則常常顯得衰敗弱小,死氣沈沈;凡是任人唯賢,用人更看重才幹、能力的集團,其內部權力更疊較為頻繁,作為利益集團的整體則往往顯得無比強大,充滿活力。

如果剖開肌理,說的更通俗直白一點,大概可以概括為……

強者不得好死,弱者不得好活![3]

作者有話要說:

【註一】“天下大亂,豪傑並起,在倉卒之際,強弱未分,故人各各有心耳。當此之時,家家欲為帝王,人人欲為公侯。觀今古之成敗,能先見機者,則恒受其福。”此句為《三國志》中王粲說劉琮原文,斟酌良久,雖一字不能刪改,不愧出自文學家之手。

明朝嘉靖本的《三國演義》中,將“在倉卒之際”改為“今倉卒之際”、“則恒受其福”改為“則怕受其福”,是小說家為突出情節而做的篡改,雖然從實際見識的角度來說比王粲低了一籌,但也可以理解。

清朝毛宗崗修訂的《三國演義》中則直接刪除此句,嘉靖本中其餘帶有王霸色彩的語句亦全部刪除,一味強調劉備漢室正統身份,試圖制造「即使桓靈二帝胡作非為,百姓依然心向漢室」的假象,繼而達成「奴化百姓,鞏固滿清政權」之目的。

因此毛宗崗版的《三國演義》在清朝大行其道,到了近現代則質疑之聲越來越大,也算是民間思想進步的一種體現。只不過很多人把這筆賬錯記到了羅貫中頭上,讓好端端寫王霸之學的羅貫中白白為滿身奴性的毛宗崗背了罵名╮(╯_╰)╭

【註2】《淮南子·齊俗訓》:

昔太公望、周公旦受封而相見,太公問周公曰:「何以治魯?」周公曰:「尊尊親親。」太公曰:「魯此弱矣!」周公問太公曰:「何以治齊?」太公曰:「舉賢而上功。」周公曰:「後世必有劫殺之君!」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氏代之;魯日以削,至三十二世而亡。

故事為戰國人編造的可能性較大,這裏取真實解。

【註3】李敖:做弱者,多不得好活;做強者,多不得好死。

☆67、山河影轉

“在想什麽,”

窗外飛雪漫天,雨凇冰掛剔透如琉璃。見對面久久沒有聲音,木然出神,一抹淡淡憂色從姜尚眸中一閃而逝,話語出口時仍是千年不變的平穩,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信賴。

王瑯還沒理清思路,不想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擡起眼皮懨懨看了他一眼,“在想人和人的差距為什麽會那麽大。”

姜尚哭笑不得,半晌方搖了搖頭,“不過是‘人終有一死’這樣的道理,並沒有多高明,你想多了。”沈吟一下,又道:“人事繁雜,‘尊尊親親’與‘舉賢尚公’在多數情況下是並用的,我和叔旦的分歧在偏重不同而已。”

剛剛還周公,這會兒又叔旦了?

眨眨眼睛,王瑯擡頭看他:“那又怎樣?”

“叔旦勤政,一沐三握發,一飯三吐哺,禮賢下士之名遠近皆聞,不獨重用親貴。其教育子侄、臣下不遺餘力,註重考察官吏治績,因此魯國一度風化淳美,民富國強。”

王瑯唇線一扯:“自古以來,人才從來就不是教出來的,周公傾力教導子侄臣下,何曾教導出比自己更出色的人才了?指望家族代代人才鼎盛,領袖群倫,純屬白日做夢。”

“魯莊公十年,曹劌便有‘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之譏,認為在魯國居高官厚祿之人目光短淺,不能深謀遠慮,保全國家。若非曹劌懷著對國家的滿腔熱愛挺身而出,幫助魯莊公打贏戰爭,魯國早已滅亡。但這對曹劌來說何其不公?”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百姓向國家繳納賦稅,指望的是國家在危難來臨之際保護自己。而魯國的朝臣們占著高官厚祿不做事,對國難束手無策,憑什麽立足朝堂?憑什麽高人一等?憑什麽享受民脂民膏?”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讓這一幫厚顏無恥,屍位素餐的吸血蟲主掌國政,也難怪魯國日益削弱,直至滅亡!”

末了,她眉目冷肅地總結:“人之處世,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寧效強者輕死,不隨弱者茍活。”[1]

姜尚徹底沈默了。

他長久寂靜地看著她,覆雜到無法分辨的神色在深沈幽邃的雙眸中漸次閃過,最終湮滅無覓:“生不五鼎食,死便五鼎烹。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成就一番大事。只不過,多少有些出乎意料……”[2]

王瑯有些茫然,不能理解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你想說什麽?”

“等你稱帝以後再說吧,現在為時尚早。”說到這裏,姜尚微微蹙眉,轉回之前的話題,“袁術、孫策的問題都可以先放一放,曹操那邊你有什麽打算?”

思維太跳躍了吧……

王瑯抽抽嘴角,還是順著他的話頭道:“曹操志在天下,身邊又有荀彧、程昱這樣的智謀之士輔佐,起先大約不會插手,打著做漁翁的主意隔岸觀火,等到我與袁紹快分出勝負就說不準了。我打算先讓董昭出使一趟,探探虛實。”

“屈才了。”姜尚輕輕搖頭,“‘多方以誤之’,再不著手落實,恐怕太晚。”

王瑯一點就透:“你是說讓董昭效仿陳平舊事,離間曹營上下?”遲疑一下,又道,“曹操雖不如劉備善得人心,也能稱得上求賢若渴、唯才是舉的一代雄主。況且曹營裏現在都是剛經受過兗州叛變的考驗,對曹操最堅定的支持者,離間談何容易?”

能成大事者各有倚仗,劉備的軍事、政治能力都不如曹操、孫權,能夠與兩人三分天下,成鼎足之勢,靠的是善於結納人心。觀其自董卓之亂起潦倒落拓二十餘年,身邊蓋世猛將如關羽、張飛、趙雲等皆對他不離不棄,死心塌地;謀臣策士如孫乾、簡雍等亦時刻追隨,從無二心,這份籠絡人心、團結內部的能力不僅獨步三國,在整部中國歷史上都算罕見。

曹操在這一點上不如劉備,主要是因為劉備把技能點得太高,不代表曹操就不善於得到人心。

姜尚淡淡道:“正因為是曹營內部最精誠團結的時候,成功離間的可能性才大。”

王瑯驚奇地看向他:“這又是什麽道理?”

她知道司馬遷在《史記》裏稱對方“事多兵權與奇計”、“後世之言及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如果是其他人說曹營可以離間,王瑯半信半疑,但既然是姜尚這麽說,那就基本可以相信了。

“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曹操與荀彧之間的裂痕早在建安之前已經產生,你可以回憶一下荀彧勸諫曹操時的情形與結果,以及其他人勸諫曹操時的情形與結果,一定能得到答案。”

聽他這麽一說,王瑯不由在腦海裏把曹操麾下最負盛名的幾名謀士進諫的事件與荀彧最出名的幾次進諫對比了一下,頓時就是一楞。

先看曹操麾下的其它重要謀士。

郭嘉反對曹操意見的記載有兩次,曹操第一次聽從,第二次沒聽,結果皆如郭嘉所料。

荀攸反對曹操意見的記載有兩次,曹操第一次沒聽,第二次是與郭嘉共同反對的那一次,曹操聽從,結果皆如荀攸所料。

賈詡反對曹操意見的記載有一次,曹操沒聽,結果在赤壁大敗。

程昱反對曹操意見的記載有三次,曹操第一次聽從,第二次沒聽,第三次聽從,結果皆如程昱所料。

也就是說,郭嘉、賈詡兩人在碰了一次釘子之後都學乖了,從此再也不在曹操表態後發表意見,而在曹操表態前極力勸說。荀攸、程昱看出了這種趨勢,即使反對,也都在一些小事上反對,從不在大事上與曹操產生任何摩擦。

再看荀彧。

徐州牧陶謙死,曹操打算趁機奪取徐州,荀彧說不行,你應該穩住根基,先滅呂布,曹操聽從,果然擊敗呂布,平定兗州。

官渡之戰爆發,曹操準備回師退守許昌,荀彧說不行,你應該堅守待機,使用奇謀,曹操聽從,果然迎來轉機,奇襲烏巢。

官渡之戰勝利,曹操準備南擊荊州劉表,荀彧說不行,你應該斬草除根,掃清後患,曹操聽從,果然河東被侵,回師敗之。

建安九年克鄴,曹操準備覆古重置九州,荀彧說不行,你應該先平河北,安定人心,曹操聽從,果然人人自安,天下大定。

終於到了建安十七年,曹操準備進爵國公,加封九錫,荀彧認為不應如此,曹操被惹怒,讓向來留守後方的荀彧到譙縣勞軍,趁機將人扣留在郡中。不久荀彧去世。

總結起來看,除了最後一次,荀彧的前四次進諫,都是在曹操已經表露心意之後做出,次次至關重要,次次與曹操的意見相反,次次被曹操接受,次次被結果證明正確。

想到這裏,連王瑯也覺得荀彧死得不冤了,但她知道事情還遠不止如此。

當年蒯徹游說韓信:“足下身為人臣,不僅名滿天下,而且功高震主。我心裏很為你感到危懼。”荀彧的情況卻比韓信還要嚴重十倍乃至百倍!因為他既有一個德高望重、人才輩出的家族做依靠;又兼通政務、軍務,一手提拔了大量出色人才;並且名聲清白無瑕,沒有任何汙點,在朝野之間均極受推崇愛重;還從一開始就堅定不移地投了曹操,為曹操雪中送炭;更執掌著總攬一切政令的尚書令之職,權力極大。

或許,即便沒有那次不應稱王的勸諫,曹操也無法容忍有這樣的臣子在身邊吧……

“越是關系親密,感情濃厚的時候,越容易放松自己,顯露本性,這就像站立在深淵之前,行走在薄冰之上而不自知一樣,世間再沒有比這更危險的事情了。”

王瑯心裏已經完全認可了他的判斷,又問:“具體應該怎麽實施呢?”

姜尚回答:“可以從曹操入手。”

王瑯下意識重覆了一遍:“曹操?”

姜尚的語氣永遠那麽平淡,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信服之心:“‘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你當年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什麽想法嗎?”

“當時不覺得,現在聽你說起,好像是有點古怪。”王瑯捏住下頜,邊思考邊回道,“赤壁之戰前,賈詡勸說曹操先穩固荊州,暫緩攻勢,曹操不讚同;程昱認為孫權不可輕視,會與劉備聯合對抗曹操,曹操也沒有在意;孫劉已經合兵抗曹,曹操仍不把江東當回事,信了黃蓋的詐降,導致赤壁之戰大敗。”

“曲突徙薪的故事裏,主人家房屋著火,損失慘重,主人準備了豐富的食品招待前來救援的鄰居,唯獨沒有感謝那個建議他改變煙囪,移走柴禾的智者。”

“曹操卻比那名主人還不如,不僅沒有感謝戰前提出建議的賈詡、程昱,也沒有感謝拼死護送他撤退的將領,居然說出‘如果郭嘉還在,我不會落到這種下場’這樣令人心寒齒冷的話,挺奇怪的。”

“沒什麽可奇怪的。”姜尚否定了她的結論,拆開剖析道,“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不像做好,真正能堅持到最後,善始善終的人卻少之又少。這時候的曹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虛懷納諫的曹操了。赤壁之戰後,你可還聽說過他有多少值得稱讚的英雄之舉嗎?”

王瑯楞了楞,仔細回憶一遍之後方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隋煬帝兩平江南,聲望高漲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會把隋朝折騰成那個樣子。唐玄宗創造開元盛世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會一手開啟安史之亂。孫權、劉備縱橫睥睨的時候何嘗不是英雄蓋世,晚年也都昏聵不堪,遠遜以往。”

“多方以誤之,多方以誤之,原來是這麽做的。”

慨嘆一會,她回過神向姜尚征詢:“荀彧事事力求完美,絕不肯效蕭何自汙。便讓董昭以此為切入點,先在曹操那裏埋些釘子,等到兩三年後時機成熟,能發作的也就該發作了。”

姜尚微微點頭,又道:“賈詡洞悉人性,算無遺策,可以讓他與董昭共同負責此事。”

“那中原戰場怎麽辦?”

“中原有荀攸、郭嘉、徐庶,你前兩天不是還征辟了法正?磨合一陣就可以用了。”

陸續討論了一些事務,敲定人選,又是新的一天。

王瑯拍拍臉頰,從榻上坐起,一邊整理思路,一邊打理自己。亟待解決的麻煩事很多,即將面對的挑戰與困難也很多,但那又怎樣?

已經看到了前方的光明,剩下的只是一步步接近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註1】

梁啟超《蒞陜西票商歡迎會學說詞》:“夫舊而能守,斯亦已矣!然鄙人以為人之處於世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黃遵憲評價梁啟超:“人人筆下所無,卻為人人意中所有。”誠哉斯言。

【註2】

西漢名臣主父偃曾言:“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大丈夫不能做到五鼎食的卿大夫,便應該受被鼎鑊烹煮的刑罰死去。

東晉時權傾朝野的大司馬桓溫引申:“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覆遺臭萬載邪!”

既然不能做忠臣輔助皇室,流芳百世;那就做逆臣篡權奪位,遺臭萬年!

王瑯“不強寧死”的心跡類同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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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補上幾百字的後記,交代結局,下一章就是架空番外。

大家想看文言版後記還是白話文版還是半白半文版?

☆68、後記

帝以兵、法起家,及平鄴,乃思周、孔,嘗語下曰,“遂使四海之內,皆如妻子,故曰天子富有四海。”後書“易”於屏,每過堂,輒自省,企足而望曰,“‘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至哉斯理。”

建平中,帝宴近臣,極歡,推杯嘆曰:“自古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商湯作《盤銘》,文王演《周易》,其言不遠,其國已失。古語雲:‘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每念及此,心常震懼,未敢一日不自勉也。”[1]

諸葛亮對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下莫不知,莫能行。陛下誠能居安思危,處高念下,百歲蒼生皆可仰照陛下遺澤也。”[2]

——王粲《英雄記·劉瑯》

帝善書,尤工行、楷,論者以為妙絕。後謂荀攸曰:“昔魯莊多伎藝,齊人作《猗嗟》刺之,今似無聞。”

攸對曰:“魯莊能多伎藝,不能得子之道,是以齊人刺也。陛下若失道,自有大臣諍諫,何慮為?”[3]

帝曰:“智者防微杜漸,憂於未萌,且可勵風俗。”

攸曰:“反者道之動。今上下一心,勵精圖治,賢良方正之士充盈於朝,是謂不教而教。若夫耳目不明,言路閉塞,豈以今朝為鑒?故知其癥結非在言路不開,在逸豫享樂也。”

帝深許之,賜錦三十匹,親書於屏,其虛懷省身大抵類此。

——《太祖文皇帝實錄》[4]

建平之政,一言以蔽之,曰“致君可愛,致民可畏”。[5]

——《建平政要》



“繼漢高祖劉邦、漢武帝劉徹、光武帝劉秀三人之後,這個中國民族歷史上最光榮燦爛的漢帝國迎來了她的第四位卓越君主,一位歷代帝王的集大成者。其乘天下鼎沸,蕩平群寇,然後南征北討,收覆四裔,西至蔥嶺以東,南至中南半島,東臨大海,北被大漠,皆為中國版圖。而國計民生之康裕,學術藝事之發達,典章制度之昭明,思想文化之融匯與創導,至使夷狄入仕而朝貢,歐西向往而慕化。”

“二帝三王以後,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輝煌絢爛的黃金時代步入她的新高度,延續幾千年的文明史就此改寫,一個不可預知的時代拉開帷幕。”

——《新漢史<序>》

“後世議論這位帝王,主要著重於三個方面。第一是她平定禍亂,開啟盛世的文治武功;第二是她虛懷納諫,恭儉愛民的君王美德;第三是她砥礪不息,善始善終的個人修養。”

“女皇陛下雖然致力於讓百姓變得值得君王畏懼,但從不把百姓當做敵人一樣防範。歷代帝王鉗制思想,試圖將百姓馴化得像綿羊一樣逆來順受的行為在建平朝幾乎是絕跡的。她的解決方法是運用自己的高度智慧勤勞地治理帝國,不斷完善自己的美德,像愛護自己的妻子、兒女一樣愛護百姓,從而使百姓像愛戴自己的丈夫、父母一樣愛戴她。這也就是《建平政要》中所提到的‘致君可愛,致民可畏’思想。”

“毫無疑問,她成功了。”

“因為她的傑出勳業,也因為她自身的人格魅力,這一國策得到了當時士人的普遍認可,並通過法律約束、道德教化的雙重保證而在日後的三百年裏得到較好貫徹。歷代有心建立功業的帝王莫不以她為榜樣模範,盡管她本人對這一點堅決反對——

女皇陛下認為,如果取法於上,僅能得到其中,如果取法於中,僅能得到其下,她自身的缺點有很多,登極以來所犯的過失也很多,不能被當做榜樣效法。值得被效法的,應該是上古時期的聖哲賢王。”

“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女皇陛下去世之日,全帝國的百姓都為此哀傷痛哭,等到新皇即位,百姓在生活上卻並沒有感到多少不便。”

“當她來的時候,風雨飄搖中的衰弱帝國像久經幹旱的土地渴望雨水一樣迫切地渴望她,到她走的時候,已經蔚然興盛的強大帝國不再需要她的力量才智也能自如運轉。人生至此,無愧天地。”

——《<再論建平之治得失>後記》

作者有話要說:【註1】

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

——魏征 《諫太宗十思疏》

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成湯·盤銘(商朝開國君主成湯銘刻在浴盤上告誡自己的文字,事載於《禮記》。另,古人稱盆為盤,浴盤即浴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周易》

唐太宗:“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秦始皇平六國,隋煬帝富有四海,既驕且逸,一朝而敗,吾亦何得自驕也,言念及此,不覺惕然震懼。”

這種從不奴化民心,時刻自勉自省的態度可謂冠絕歷代帝王,一舉開創貞觀之治,為其後的永徽之治、開元盛世奠定堅實基礎。

【註2】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孟子·告子》

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

——歐陽修《新五代史·伶官傳序》

貞觀六年,太宗謂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興有衰,猶朝之有暮,皆為蔽其耳目,不知時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諂者日進,既不見過,所以至於滅亡。朕既在九重,不能盡見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無事,四海安寧,便不存意。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

魏徵對曰:“自古失國之主,皆為居安忘危,處理忘亂,所以不能長久。今陛下富有四海,內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臨深履薄,國家歷數,自然靈長。臣又聞古語雲:‘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以為可畏,誠如聖旨。”

——《貞觀政要·卷一·政體第二》

【註3】

《詩序》雲:“《猗嗟》,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

唐人尚對此說深信不疑,至清朝方有人以為此牽強附會。

【註4】

通常情況下,帝王皆有謚號,對國家有大功,值得子孫永世祭祀的先王會追加廟號。最原始的廟號有四種,創基立業曰“太”、功高者曰“高”、世代祭祀曰“世”、中興者曰“中”,另外按照“祖有功而宗有德”的標準,給予祖或宗的稱號。

謚號之中,經緯天地曰文。道德博聞曰文。學勤好問曰文。慈惠愛民曰文。湣民惠禮曰文。賜民爵位曰文。剛彊直理曰武。威彊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名克服曰武。誇志多窮曰武。

按照古人歸功於上、歸罪於上的習慣,王瑯平定天下時,劉表尚在世,故平定天下的功勞屬於劉表而非王瑯,劉表謚號武。劉表病逝後,王瑯主政,此時天下已平,文治之功更重,故王瑯謚號文。

【註5】

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可愛的不是君主嗎?可畏的不是人民嗎?)

——《尚書·大禹謨》

建平為王瑯年號,三十年未改。“致君可愛,致民可畏”指“讓君王值得受到百姓愛戴,讓百姓值得受到君主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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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最後有點想哭了_(:з」∠)_

69、崢嶸歲月稠

,壹,

平定鄴城之後,王瑯麾下的將領都想乘勝追擊,攻破袁紹的兩個兒子袁譚、袁尚所率領的餘部。此前力主北進的郭嘉改弦更張,建議講和退兵。他在帳中為王瑯分析敵我雙方的形勢說,“主公對二袁兄弟的兵力差距並不像高祖、項羽那樣懸殊,後方也不像巴蜀、江東那樣有天險足以倚靠,況且主公北面有袁紹之甥高幹為掣肘,東面有袁紹盟友曹操虎視眈眈,不能不防,此其一。袁譚、袁尚兄弟都得袁紹寵愛,素來互不相服,又各有郭圖、逢紀這樣的才智之士為之謀劃,如果主公急進攻擊,二袁兄弟尚能一致對外,一旦暫緩攻勢,兄弟之間必然反目內鬥,此其二。不如先收附冀州民心,穩紮穩打,步步為營,靜候時機到來。”

見諸將噤聲,似被說服,郭嘉繼續建議:“可以先按兵不動,做出猶豫不決的假象,誘使二袁兄弟主動派人求和,一方面利於謀取好處,另一方面也是向天下展示主公的寬宏包容之心,安撫已經投靠主公的關西諸侯。”

郭嘉說的很克制,將領們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意,謀士們卻都聽懂了。

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的舉動只能在大局已定或是事後清算時做,現在徐兗有曹操,幽燕有二袁、並州有高幹、關西有韓馬、江東有孫氏,即使袁紹病逝、冀州平定後,己方已經占有天下四分之三的力量,仍然不能對這些零零散散的小勢力進逼太緊,防止眾人串聯,陷入四面開戰之危。

至於隱藏在最深處的最後一層意思,滿帳之中,只有一人能懂。

郭嘉擡起頭向主位上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貳)

降而覆叛,叛而覆降的情況在亂世中屢見不鮮,王瑯這裏自然也不例外。

征戰過程中,除了極少數反覆無常、殘害百姓的賊寇被處決,其餘自請投降的部隊都能得到包容優待,以至於某些野心家經常在背地裏嘲笑她婦人之仁。

負責刺探機密情報、暗中破壞敵方行動、散播對己方有利謠言等事務的郭嘉對此不免冷哂,但他從不是一個因私廢公的人,於是能維持住表面上的若無其事。

投靠王瑯的臣子各有各的理由與追求,他與王瑯大體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因此格外受到信任重用,不僅很多了解內情,甚至一手參與導演了其中大半。處理叛臣、澄清疆內是奠基新王朝的重要環節,早在投靠王瑯之前,郭嘉對此就有所思考,但王瑯提出的方法依然讓他眼前一亮——借處理叛臣的機會血腥清洗,一舉拔除地方上的頑固勢力,將豪強侵占土地的收回國有,分撥百姓——實在是光明正大的堂皇之計!

不能免俗的,郭嘉在心裏大加稱讚。

事實上,地方豪強尾大不掉的問題早在光武帝劉秀時期已經嚴重,歷經百年愈演愈烈,成為後漢的一大痼疾。這些豪強不僅本身擁有強大的勢力,而且對上截斷朝廷施加給百姓的恩惠,將好處收為己有,對下招攬得不到朝廷照拂的百姓,加倍兇狠地盤剝壓迫。而在大大小小的戰亂中,普通百姓自然家破人亡,十不存一,一些小豪強也因為積累民怨而被黃巾攻破,勢力較大的豪強卻憑借塢堡儲糧頑固地生存下來。而且因為豪強眾多,分布零散,官兵、亂兵都沒有足夠的兵力一一攻克,只能以招撫為主,其結果是世家豪強的勢力越發坐大,最終在晉朝形成以士族為核心的門閥政治,使國家力量陷入極度衰弱。

漢代的有識之士對此皆有思考,最主流也最有效的思想是嚴明法令,重樹綱紀,這當然是治本之法。

只不過就像用兵作戰一樣,正面戰場上的對峙固然不能松懈,但想要取得勝利,往往還需要一支奇兵輔佐。王瑯的方法就是這一支扭轉戰局的制勝奇兵。

畢竟清理叛亂這種事,即使手段血腥一點,天下人也都能理解。況且清理的名義是平定叛亂,不僅正當無比,還可以削弱地方豪強的戒心。

只要運作的好,完全可以把大量豪強中的頑固分子牽連進叛亂之案,一舉掃除,為日後選派官員治理地方降低難度,也為無家可歸的流民提供耕地與活路。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即便後人無從知曉他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又有什麽關系呢?能夠親身參與其中,足矣。

(叁)

隨著功績日益顯赫,乃至平定天下,對於王瑯過於年輕的年齡的擔憂,轉變為一種半基於勳業,半基於迷信的信任,很多百姓堅定地相信她的才華源於上天授予,一定能給這個時代帶來太平安樂。但不管怎麽說,她的年輕年齡帶來的負面影響總算徹底消除,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君主年輕所帶來的好處。

首先,國家平定之初,最懼怕的就是政局不穩,而一個來日方長,精力充沛的開國君主意味著如無意外發生,這個國家應該能有至少三十年的穩定政局。

其次是功臣們異常關心的一點,也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事。漢高祖之所以殺韓信、彭越等人,功高震主是一方面;自感壽期將盡,擔心太子制不住功臣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王瑯卻沒有這個顧慮。她的開國功臣全部比她年長,基本可以斷定會死在她之前。而她本人又是一個兼具器度、能力的優秀君主,權力該削的削,能保全的也盡力保全,不遜於光武帝劉秀。

郭嘉觀遍朝中,覺得最稱得上順意的人非賈詡莫屬。

與袁紹的冀州之戰,賈詡沒怎麽參與,與曹操的兗州之戰,賈詡卻是每料必中,大展風采。新朝建立後敘功行賞,賈詡因平兗之功受封鄉侯,是第一批受封的謀臣中爵位最高者,稱得上榮寵無限。

然而本來他既是降臣,又以善於洞悉人心著稱,最容易受君王猜忌。除去他明哲保身,低調做人的因素,比君主年長將近三十歲的年齡可能也是王瑯選擇繼續信任他的原因——從常理的角度來說,等到適合擁立新主,政局動蕩的時候,賈詡早就再見了,沒有擔心的必要。

如此一來,熟悉邊事又策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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